【黑社会】吉飞吉(九)



关于林怀乐策划的那起谋杀,是发生在半个月之后。

我在念那份令人头疼的菜单,我的女伴坐在我对面。

红酒的香气很醇厚,窗外的盯梢也很碍眼。我实在没办法不注意到那辆银灰色的轻型座驾。

其实我很感激林怀乐派来的是飞机——这便排除了飞机推落邓伯下楼的嫌疑。

说实话,当我站在空旷的柏油路上,从灯光里分辨出,劫持我女伴的人是飞机时,我消了很大的气——前话事人那边早已是树倒猢狲散,偏偏飞机还悲哀地认定他!如果今日,飞机再次盲信林怀乐,杀掉了社团元老,那我的不满还将继续多个时日。

我喊了两次“飞机,不要”,才制止住他拔出武器的动作。

我看进他的眼睛,摇着头,无声地告诉他,不要,很危险;我告诉他我在意他,不想他有事。

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身后——死士们已经就了位。

飞机收了手,命令我坐上他的车。

汽车平缓地行驶着,我的女友战战兢兢地瞟着后视镜。我坐在后排,笑眯眯地看着飞机,“绕来绕去都不动手,怕了?”

飞机被抽去力气似的摊在后座上,他缓慢地滚动脑袋,睁着空洞洞的两只眼睛朝向我,“我要他们怕我。”

他整个人疲累又涣散,虽然朝着我的方向却根本没有看我。他的视野里可能是米白色的车顶,也可能是磨损的脚毯,是窗外陆离飞旋的灯光与大厦,但不是我。

我注视着他的全部,“怕你又怎么样,你不也是收钱做事?”

“杀了你……干爹会安排我做话事人。”飞机的声音空荡荡的。

我皱起眉头,“谁都知道干爹想连庄,你别那么天真了!!”

下一秒,温热的枪管就抵上了我的下颚。飞机像条被戳到痛处的眼镜蛇,闪电般立起上身准备攻击。

他抵得我很痛,但当我看到他眼睛里的怒火、维护、和对我迫不得已又歇斯底里的威胁后,还是软了声调,

“我死不死没关系。”

飞机咬牙喘着气,手指不肯收回去。而我也绷紧下颌骨,不愿求饶。

场面一时变得很尴尬。

正当我开始担忧如何收场时,飞机的头部遭受了猛烈的一击——来自被我俩忘掉的前座的天真善良的女孩子。在这里我要感激我前女友的魄力。

车身因失去控制而剧烈摆动,我的女友冲下车对我说“快跑!”

飞机捂着脑袋痛苦地伏在座位上。我立刻要去抱他——尽管我知道他不是真的痛,因为幼时的刺激训练让他能够做出类似于常人的反应;尽管我知道那掷击要不了他的命,可我就这么陷入疯狂的自责和悔意中。

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幼稚,竟单方面跟飞机置了半个多月的气。

在我触碰到他之前,他自己尴尬地捂着脑袋坐了起来。

“她不怕你噢?”我低头去捕捉他的表情。

他释然又无奈地苦笑着,拧开了剩下的半瓶酒,咕咚咕咚地灌下肚,“下车吧”,他像个风帆历尽的年迈者,伸手去推车门。

我迅疾地按住他的手,另只手臂揽过他的腰际捉住了细颈的酒瓶。

我摇了摇,所剩不多的液体一拨又一拨地冲撞着玻璃瓶壁。

听起来清脆缠绵。

“你来杀我,还要喝这么多酒壮胆?”我冲着他的耳朵吹气,“还是说,这是你杀人前的习惯?或者……是因为你……惊我啊……”

我的鼻尖下移,轻嗅着他耳垂下方的红晕。

他挣扎起来,抬着右手要推开我的脖颈,转而又急冲冲地要去捉枪。

我好整以暇地放开他,“你玩够了没有啊?”

他转身看着我,狂躁得像头狮子。

“傻仔”,我说他。

他的眼睛眨了一下,慢吞吞地回我,“你以为你不是吗,傻仔。”

我强行抿起嘴巴,变得严肃起来。

他捡起他的酒瓶,整了整衣领,最后又拿手背蹭了下我的酒窝,“下车吧。”

我叹了口气,最终还是没得到我想要的那个亲吻。
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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